传承人陈利在进行汾水工艺
如果不是因为病痛折磨匆忙辞世,如今摆放在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陈扬龙家中的釉下五彩“牡丹”挂盘,应该早已完工了。
作品名为《回眸一笑》。一生擅画牡丹的他,试图在这件作品中展现出牡丹仪态万方、欲说还休的娇俏之美,以及“回眸一笑百媚生,六宫粉黛无颜色”的王者之气,可无论怎么画,他总是不满意,直至入院还在念叨:“它为什么不笑呢?”
遗憾的是,这件未完工的釉下五彩挂盘,成了这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绝笔之作。牡丹最终没有“回眸一笑”。
斯人已去,绝响难续。但令人欣慰的是,他倾注毕生的“薄施淡染”创新技法和釉下五彩技艺有了传承之人——长女陈利。
家族传承不多见了。正因为,父辈深知守艺过程久长而苦涩,许多民间手工艺追不上现代化潮流,当其他年轻人都在追逐更实际的发展,让自己的下一代守护并延续着这项寂寞的技艺,更需要勇气。
承教于父亲30余载,今年48岁的陈利作为传承人而言,很年轻,但传承的路,还很长。
他们是手艺人,更是守艺人。“人走技失”,不该是非遗的宿命。
“兴”与“新”
1941年,醴陵老县城渌水北岸的姜湾,曾是醴陵瓷器出口最大的集散码头,也是瓷业最集中的地方。民国国务总理熊希龄开办的瓷业学堂和湖南瓷业制造公司,就设在姜湾,并在那里创制出了名扬天下的釉下五彩瓷。
陈扬龙生于斯,长于斯。当时家里有一个小作坊叫“陈记华盛瓷厂”,陈老的父亲烧得一手好窑,是县里有名的“窑郎中”。耳濡目染下,陈扬龙初步掌握了装窑、烧窑等陶瓷制作技术。
此后,战乱频仍,醴陵釉下彩瓷工艺濒临灭绝。直至新中国成立,在毛泽东主席亲自过问下,1955年,醴陵成立了湖南陶瓷研究所,并从乡下请出唯一健在的釉下彩老艺人吴寿祺,传授技艺。
吴寿祺出山后,一面培养釉下彩绘人员,一面改革传统工艺,将“三烧制”改为两次烧成,釉下五彩工艺得以“复活”。
陈扬龙是吴寿祺的第一批学生。而陈老的陶瓷艺术人生,也从此开始。从1956年到1999年的43年间,陈扬龙一直在湖南省陶瓷研究所里专门研究工艺。
1957年,他研发出了“以印代画”和“以喷代画”的新技术,生产效率提高百倍,被授予“革新能手”称号。
1973年,他承担了轻工部下达的“釉下色标”的课题研究,历经5年,分析出了釉下显色的多变性,为釉下五彩理论奠定了基础。
在此期间,他还参与了制作国家三馆用瓷和毛主席生活用瓷工作,承担了人民大会堂“荷纹餐具”、国务院“牡丹文具”的设计。
“其实,就算没有后来独创的‘薄施淡染’技艺,作为吴寿祺的嫡传弟子,父亲只要将既有的釉下五彩技艺安稳地传承下去,同样可以名利簇拥。”女儿陈利回忆。
国家文化部艺术品评估委员会委员田申曾评价:“醴陵釉下五彩工艺将陶瓷釉下装饰工艺发展到最高阶段。这其中,‘薄施淡染’居功至伟。”这套技艺,正是陈老独创,被誉为“禅在花草中”。
陈扬龙指导大女儿陈利的珍贵合照。
“浓妆艳抹”,不如“薄施淡染”
创新的过程是艰难且孤独的。
1999年前后,国企改制,很多国营瓷厂过于片面地以市场为导向,追求重彩风格做大做多,自然在工艺上的考究便不那么认真了,醴陵瓷艺跌入低谷。
好在,还有陈扬龙这样的守艺人。
“要以陶瓷语言来表达陶瓷文化,一件好的陶瓷艺术作品,应该要达到材质美、器形美、制作美、装饰美才能算完美,缺一不可。”陈老曾说。
如何让瓷与画融为一体,将此优势发挥到极致呢?
于是,他大胆借鉴国画中“三矾九染”的绘画技法,颇类似于中国传统工笔画的“没骨画”法,通过层层渲染达到色彩丰富效果。
其实,宣纸吸水特点和泥坯吸水是一样的原理,但泥坯的吸水性更强。大胆尝试将色料层层分染,但烧制结果不尽人意,后来又在颜料中加入茶水成分,增加粘性,浓淡反复操作五六次,釉下色料带入了更深层的泥坯中,渐渐地,烧出来的花卉层次越来分明,画面自然生动,清雅淡逸,给人以玉的感觉,雅的感受。
这便是“薄施淡染”技艺,产量自然少而精,在当时很多同行看来,有些格格不入,未能“登大雅之堂”,“可从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,父亲都始终坚持完善技艺。他总是说,做事如果只向钱看,艺术就完了。”女儿陈利回忆。
“他的一生,贯注了对陶瓷艺术各环节的完美追求。”陈利记得,父亲一辈子重写生与创作,身上常备纸笔,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写生的机会,带着自己和学生去到田野山头向大自然学习,年逾花甲的他曾“三上菏泽”画牡丹,留下百余张的写生稿。
“现在,出现了很多‘以瓷代纸’的现象,一个瓷盘就是一张复制的国画,但父亲的题材都是写生来的。”《牡丹瓶》、《茶花瓶》《牡丹瓶》、《芙蓉瓶》、《凉瓜瓶》……陈扬龙这些作品,相继被中南海紫光阁收藏。
2006年,他被授予“中国工艺美术大师”称号,2008年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“醴陵釉下五彩瓷烧制技艺”传承人,2012年,被评为湖南省十大文化人物。
“薄施淡染”将釉下五彩瓷推上了一个高峰。
各大厂家都争相模仿,而陈扬龙则有求必教,毫无保留,使“薄施淡染”在醴陵得到广泛的推广。
历久弥新,依旧是这座山,这方土,但醴陵这座国瓷之城,又焕发出新的生机。
2012年 ,他获评“中华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薪传奖”,与“京剧大师”梅葆玖一同上台领奖。
传承人陈利在设计新的画面
技艺做到极致,便是不可复制的艺术品
手艺需要薪火相传。
陈老23岁就开始带徒弟,几十年先后有6批学徒共数百人,黄小玲等门生已成为国家级大师,受到指点的更是不计其数。
但要深得“薄施淡染”创新技法和釉下五彩技艺的精髓,不可速成,甚至几十年不断淬炼才能习得。
创手艺难,守艺更需要勇气。陈扬龙的多个子女都去上大学,学习更实际的技艺去了,唯有女儿陈艺因为热爱,从18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学艺,开始了漫漫传承之路。
釉下五彩的核心是分水,即在经过素烧之后的泥胎上先勾好轮廓(简称勾线),再填上调好的颜料。因为素胎经过800度烧制之后,具有较强的吸水性,颜料就会吸在瓷胎上, 吸水时间短一点,颜色表现就会淡一点,吸水时间长一点,颜色表现就深一点。
而“薄施淡染”对分水技法的要求更高。仅以一瓣花瓣的浓淡渐变为例,传统的平填,则是一笔填满即可。而“薄施淡染”则需根据预设的颜色进行三至四次的分水,颜色的深浅控制,下笔的力度控制,如果掌握不娴熟,这个地方就会有一个不起眼的晕或渍,加上醴陵釉下五彩瓷坯以薄、透著称,且是烧制温度最高的种类——--需经历1380度的高温,体越轻薄就越容易变形。那么采用“薄施淡染”技法绘制作品周期很长,加上成型、烧成的影响,要出一件好作品是极其不易的。
“3个中能取1个,都算是高产了。”陈利说,这个过程很寂寞,一项技艺,自己一钻就是30年,相同的画面不同的绘制者完全可以得到不同的效果,正因如此再创造是不可复制的,这种彩绘艺术品同样是不容易复制的。
正因如此,在30年与父亲学艺的过程中,陈利都没有自己的代表作,甚至没有参与任何评比,非她学艺不精,而是父亲要求她“将技艺先做到极致,不是简单一味的追求名家之作。做好了,自然会有人欣赏。”
传承,是最好的纪念
2013年6月22日,在确诊为肺癌晚期的3个月后,陈扬龙匆忙辞世,永远地离开了他挚爱一生的釉下五彩。
“每次一到工作室,就会想起父亲,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劳心劳力,父亲也许不会这么快离世。”语气中,陈利有一丝惋惜,也有一丝丝不甘。在父亲去世后的一年里,陈利连艺术室的门都不想进。
“全心全力帮助下一代,做好传承,我认为这是最伟大的事业。这样的一生才没有白来,才过得有意义、有价值。”在病床上,陈老留下了这样的话。
30年与陶瓷为伴,难以割舍;父亲的嘱托,言犹在耳。
传承,是父亲艺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,也是纪念。
2014年,第十届全国陶瓷艺术设计创新评比中,陈利首次以自己名义参评的作品《碧玲珑》,获得银奖。
本月底,美国罗利艺术节,陈利以醴陵釉下五彩瓷的非遗传承者身份参加,她将带着自己与父亲的“薄施淡染”釉下五彩瓷亮相,第一次独立踏出国门,她想让世界看到父亲的作品,更想让世界看到中华的文化瑰宝。
“说实在话,有时候我碰到创作瓶颈时,多想父亲在身边可以指点。现在父亲不在了,这门技艺就得靠我自己独立传承下去。”
陈利现在也是20多个学生的老师,下一次传承接力,就得靠他们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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